这个老女人坏得很

焚书伊始 焚人以终

鹿十二关掉了淘宝页面,决定还是熨一熨去年的风衣。她省下清明往返的车票,将新衣的预算提高至五百。除此,她还垂涎那套威尔士亲王格的西装。 她二十岁了,不,两个星期前她就二十岁了。是公历。那天她坐在饮品店里,听一位中年妇人抱怨自己落魄的朋友。期间,鹿十二吃了一角奶油蛋糕。她的一位朋友送的,唯一一位主动记起她生日的朋友。她大概有五年没在生日时吃蛋糕了。

哦,今天是她的农历生日。妈特意打来电话,坚持要她吃一碗面,还有一只鸡蛋。圆圆满满,顺顺利利,是妈的美好愿景。愿景。这没什么值得庆祝的,最多是为晚间的浪费时光找到的安慰人的借口。 她臃肿苍白,两肩向前,终日垂着头,像只肥硕的笨鹅——被宰杀过的。她可没有那颀长的颈子,又短又粗的脖子被黑色的锁骨链截作两段,丝绒带子上挂着"PLUTO"五个铜色字母。鹿十二枕着小臂侧躺在床上,只用一手打字。她是个不入流的写手,写不入流的故事。

她从来不是个什么有条理的人,如果硬要她列出一张清单用以描述所有,第一条必是"没有结果的爱情"。她才在英语课上聊到挚爱,借由两个虚拟的名字,讲一段粉饰过的故事。她感觉得到她们已经愈来愈远了,各种意义上的,她们最终会变为两个世界的人。二十年后,也许仅仅是五年后,她眼中的鹿十二只是一个可怜的拮据的粗俗的捱生活的中年人了。太糟糕了,鹿十二把脸埋进双掌间。

她想出去走走,短途的就好。可一想到爸,又打消了念头。他老了很多,驼背,两鬓花白,再无当年的潇洒。女儿,妻子,岳母,三个女人的重量,几乎将他压垮。"吃饭了吗?"是爸来电话时,最常讲的一句。"不用省钱,吃点好的。"他用这句做结束语,而后把话语权完全交给妈。她尽可能缩减开支,她想为二十岁买件纪念品。虚荣,她在深夜解剖自己时,给出评价。

填补干瘪钱夹的,是她糟糕的人际。她从不与人对视,尽量避免社交,在便签簿里对人冷嘲热讽。她站在孤岛上,一壁希冀从天而降的关怀,一壁逃离试图靠近的示好。

I AM A FREAK.

她讲这话时,言辞恳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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